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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董生烨,景老爷,南陌三人从主苑的书房到了大厅的时候,姚雪就知道事情不妙,睨了一眼景觅,借口自己身体不适离开了。

景老爷三人落座,席间,董生烨谈了很多,最后兴致高了竟对南陌道我:“从即日起,你这丫头便是老朽的关门弟子。”

能被董生烨认可,这在天下儒人看来,是多么值得荣耀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董生烨的酒后胡话,一般人肯定会喜不自胜,连连答应。

有了昨天那一遭,南陌今日不敢喝太多的酒,她知道她如果拒绝却是不知好歹了,南陌面色沉吟了片刻,看了景觅一眼,又看了看董老先生。

董生烨看在眼里,这孩子不骄不躁,还懂得礼让,他岂能心不甚慰?董生烨抚掌大笑,“景觅这丫头就同你一起入门吧。”

景觅心内感动,她知道,如果不是南陌,董生烨也只单单将自己当做一个偿还恩情,要教授的对象。而不是真正的将她当成一名弟子,传授她以一身所长。

酒酣过后,景老爷让刘成派人将董老先生送了回去,临行前老先生还不忘告诉景觅和南陌明日清晨,来玄清堂认真听课。

景觅和南陌拜别了景老爷,先是回了景觅的素芳阁。

果不其然,姚雪正带着秋桃,怒气冲冲得等着在外头。

南陌见了好笑,这会儿终于不再装柔弱的弱柳扶风的美人儿了。

姚雪像是不顾南陌的讽意,直直看着景觅道:“看来觅儿姐姐当真不怕,我把你的病抖搂出去。”

景觅浑身一僵,这时候南陌突然握住景觅的手,想要给她力量。景觅看过来,对上南陌镇定的神色,却是宽心了些。

姚雪见景觅果然不是毫不担忧,面上露出得意来,“觅儿姐姐放心,即便是我要说,也不会真傻的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给景伯父,免得景府对我心存芥蒂。我可没有这么傻。不过,让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全鹄城的人知道了可就怨不得雪儿了。”

“姚小姐,竟不知道,这病挺好治的吗?”南陌忽的抬头。

目光若雾霭般,看不清楚,但是语气却坚定如斯,“若让南陌来医,不出一月便能调理的与常人无异。”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姚雪景觅,连鸳儿也是神色一变,南陌能治?

“姚小姐,医术方面,南陌何曾骗过人?”南陌清冽的声线敲击着现场每个人的心。

姚雪神色复杂起来,如果南陌治好了景觅,她却让人放出不实的消息,景老爷定会追查到底,而不是遮掩事实。

姚雪一甩雪帕,脸上恨恨地离开了素芳阁。

南陌却发觉景觅竟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神色紧张,“南陌,你方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为了打发姚雪,还是真的?”

南陌笑着安慰她,“真的,宫寒而已。这病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重在调养罢了。我开方子再配上艾灸,会好的。”

景觅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南陌的眼里尽是感激。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充满疑惑地看向南陌,“你觉得我哥哥这个人如何?”

南陌嘴角僵了僵,才正视景觅的问题,景莫淮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赖,无耻,小人。”不知道回忆起了哪一段,南陌话没过脑子就讲出来了。

景觅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可知道男子送女子发簪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南陌咽了口口水,这景莫淮不会故意送她簪子让姚雪误会针对自己吧?但是好像又不太可能,毕竟昨夜她应该直接回了西苑儿,今日老爷传唤才过来,姚雪根本不知道才对。

景觅也变得面有忧色,“南陌,且不说这簪子的意义,但从今日姚雪提了哥哥送你簪子,便证明侯姨娘处并不安宁。”

南陌顿了顿,认真地看向景觅,“小姐的母亲方姨娘和侯姨娘向来势不两立,你却提醒我西苑儿有内应……”

景觅垂了眸,面色娴静温柔,“姨娘之争,我并不在意,只要不伤及府中根本。”

南陌抬眼看天,景觅是一个有远观的人,又怎会局限于这一方内院?或许她那日以鬼神之说给景觅出的主意不无道理。

“你似乎该有个解释。”羊绒平纹地毯上上放置着一个棕红色的船木躺椅,其上的男子紫衣华服,白玉骨扇斜支着下颔,骨雕玉质般的五官泛着淡淡的色泽。

厅内的摆设无不漆金雕花,奢华无比。紫炉生晕,檀香渺渺。

座上的男子玉带流苏,桃花眼风情万种,魅惑如斯,但在场的人看来,却是不寒而栗。

“哪家的美人儿,蛊惑的你连木檀令都拱手相送了?”

座上男子有一双罕见的紫眸,勾魂摄魄般的,在场的黑衣人都不敢直视这诡谲的场景。

“请主上责罚。”跪着的黑衣男子垂首,却没有给他一个想要的解释。

“那般重要的东西,你给了一个女子,险些坏了本阁主的好事。”

躺椅上的紫衣男子似乎略有些恼意,绛紫色的瞳孔里波光流转,手中的骨扇,从双膝跪着的男子的印堂滑落至下巴,敲了敲男子棱角坚毅的下颌线。

“本阁主倒是很好奇,究竟是哪家的美人,能得我们第一杀手的青睐。”

男子面上一狠,手中的骨扇,换了个角度,扇骨直直插入男子的肩头。

“说,她姓甚名谁,此刻在哪?”

肩头的血珠渗出衣料,虽然跪着的黑衣男子和那群站着的人同穿着黑衣,但很明显,他身上的衣料更加高档,暗底绣了不知名的图腾。

跪着的黑衣男子紧抿着唇线,额间已经生出密密的一层薄汗,却仍是不敢有丝毫的挣扎。

旁边站着的一群黑衣人,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喉头已经在做着吞咽的动作。

“姬弑,你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了你。”男子紫眸一沉,阴狠的语气如同萦绕于在场所有人耳畔。

“主上,姬弑不敢。”

答非所问!紫眸男子陡然揭开他面上的黑布,左眼下诡异的血痕雕刻即刻显露出来。他长甲深陷下去,顷刻间便渗了血,血色晕染开,竟是一朵血色的莲花。

“你说,这张脸上要是刻满了莲花,瑟瑟还认得出吗?”

男子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主上,木檀令一事纯属意外,求主上降罪,姬弑愿一力承担,只是瑟瑟还小……”

“到水牢熬刑去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回禀。”温柔的语气,缱倦的神色,仿佛那水牢是个什么好地方。

不,知道那水牢禁地的人,饶是那些经受过严格训练的黑衣人们亦是浑身一颤。

跪着的男子对着紫衣华服的男子叩首一拜,这才挺直了脊背,退了出去。

厅内,顿时只剩下那一群噤若寒蝉的黑衣人。

慕容弋抬头,流光潋滟的紫眸闪过一丝疑惑,究竟是个什么女子?即便是抬出了瑟瑟,姬弑也没能松口半分。

看了一眼,那一排肃穆的跟死了一般的黑衣人,不耐烦道:“都下去。”

那群黑衣人顿时如蒙大赦,迅速退了下去。

京都最为繁华的襄平主街,木檀阁的后院儿,看似不大,却是曲径通幽。

竹林过后的石室大有玄机。看似是为炎夏乘凉的好地方,可是只有木檀阁的人知道,搬动机关,通往的是怎样血腥的地方。

水牢,顾名思义,以水为囚。

每半个时辰,水牢里的水会从四个机关口泄出一次,过一刻钟,再重新加进来。这并不是活水,而是周而复始的所用,那脏污的已经看不出水质颜色的池子。

据说已有很多人在池水涨起来后窒息而死,更有人经不住这酷刑,咬舌自尽。如果只为了调查,大可不必把人放在这里。而放在这里的大都是为了折磨。

污水会从受刑人的脚踝慢慢漫延上去,然后从小腿到腰间,到脖子,直到头颅。退则一尺,涨则一丈。

荆尞正喝着酒,见姬弑被人押进来。

“哟,可真是稀客呀。”他放了杯盏,阴阳怪气道。

姬弑神色里没有半分情感,只是空洞。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过来给荆尞说了些什么,荆尞这才笑道:“穿了琵琶骨,送到水牢去,把他脚踝也给本大人给穿了。”

荆尞心有余悸地抚上心窝,上一次,主上突如其来要他们打了一架。心头一脚

“荆大人,主上并未吩咐要……”

那黑衣人垂首。

“闭嘴,我问你,这么好端端的待在这儿算是熬刑吗?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姬大人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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