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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程、远程、空中、海底，四个方向闪着四种不同颜色不同威压的光束，朝着“沐朗”冲来。 身影一闪，以“沐朗”为中心的四个方向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转眼间那些光束就被开启的空间属性的能力吸收吞噬。“沐朗”不退反进，整个人宛如射出的炮弹，双脚发力，身后暴起几米的水花，冲着全身赤裸的尼格赫姆冲了过去。 沉重的一掌，直直地打在了尼格赫姆的左肩，“沐朗”更是用力一握直接抓入了他的肩膀骨骼里。他本想把尼格赫姆像垃圾一样扔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将它扔出，巨大的水属性增幅的冲击就传到了他这边。安紫音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了之前沐朗身上的那种纹路，只不过和沐朗的金色不一样，安紫音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淡蓝色的荧光，而且遍布全身。 此时在沐朗身体里操作着的的沐子夜顿时被这强大的增幅力量排开，像一颗小石头在海面上打了几十个水漂，飞出百米之后撞在了一块浮出水面的礁石上。礁石化为齑粉，而沐子夜也终于没有继续往后飞。 处于反噬状态的“沐朗”一脸冰冷，绝对的冷静令他的感官成百上千倍的提升。也就在刚刚几次的试探中，他发现了尼格赫姆不会体术的特点，大概就是站桩，单靠神力碾压敌人。可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脚下是海，附近是海，周围全是海。他已经看不见伯特莱姆了，自己处于海上，换句话说，自己一直在尼格赫姆的主导元素上，所以尼格赫姆可以轻而易举地补充神力，而自己却不行。 可，那又怎么样呢？ 又一个空间属性的神力笼罩在沐子夜身上，呼吸间，沐子夜就已经跨越了几百米的距离出现在了尼格赫姆身后五码外，前冲的速度丝毫没有降低，他一脚踢在了尼格赫姆背后，那感觉就像踢在刀片上一样。 沐子夜本想等尼格赫姆回过头后用一套物理攻击击碎它的宿主的身体，不过在这一脚踢完后他发现对方竟然一动不动。 果然，比起正常人的回头，尼格赫姆选择了更好的方式——用神力包裹全身，丝毫不给沐子夜继续连击的机会。 沐子夜只得作罢，转而用另一条腿踩在尼格赫姆的肩膀上，霎时间蓝翼展开，宛如一朵耀眼的蓝蔷薇，一下就飞到了尼格赫姆的正上方。 沐子夜上升的同时，尼格赫姆脚下又出现了之前的那股水柱，直直地冲着它头顶上的沐子夜飞去，只不过这一次足足有一栋楼那么粗，水柱包裹住了尼格赫姆，这样既可以对沐子夜造成攻击也不给沐子夜用瞬移反击自己的机会。 小看我？ 沐子夜仅仅挥了一下翅膀，冰魄属性下的留里克之翼仿佛制冰器，在沐子夜脚下生成了一道薄薄的冰膜，那才刚刚上升十几米的水柱在冲破这层冰膜的瞬间就成了冰疙瘩，而且被冰冻的部分越来越多，很快就冻住了全部的冰柱乃至下方十几米之广的海面。包括那被水柱包围的尼格赫姆。 沐子夜停了下来，悬浮在空中，身后是散发着极度冰寒的蓝翼，而他眼中的温度似乎比那蓝翼更加寒冷。是寒冷，带着高傲与让人颤栗的威严。 没有给尼格赫姆丝毫喘息的机会，沐子夜响指轻轻打起。 啪— 短促有力。 霎时间以冰柱为中心的几米外，近程、远程、空中、海底，尼格赫姆那四个方向闪着四种不同颜色不同威压的光束又一次出现，只不过那光芒因为沐子夜身上散发出的寒光而显得更加耀眼，而且这一次它们攻击的对象，正是放出它们的尼格赫姆。 水属性的【瀑流】、【水牢】 生命属性的【吞噬】 尼格赫姆本身的【具象化攻击型神贯】 四个包含极为纯粹神力的攻击，既有压制型的魔力攻击，也有束缚型的元素阵…这些加在一起可以轻而易举毁灭一支军队的能力，被沐子夜重新从空间乱流里召唤了出来，在级短距离对着尼格赫姆倾泻，说是饱和攻击实至名归。 破盾、决死、必杀！ 天空变成了红色，又在一瞬间转为了蓝绿色。紧接着，一片赤红再一次袭来，炽热的光彩一闪而过，几乎遮盖了全部的天空。空气变得极度炽热，仿佛阳炎以至。海底升腾起海雾，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可马上就有类似核弹爆炸的冲击，虽说不如真正的核弹，却也延伸至几百米，并且一直在朝更远处辐射，让近五百米外的沐子夜也迫不得已用能力护住了自己。 比起尼格赫姆非人非神的身体发动的攻击，这才是最为纯粹的神力灌注下神技的逆天威力。 可尼格赫姆毕竟是带着一部分神力的，这些攻击并不能让它陷入困境，冰蓝色的光芒划破虚空，借着安紫音身体的尼格赫姆冲破海雾，冲着沐朗冲来。没有了之前巨大恶心的身体，一双纤细的小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威胁性的。 尼格赫姆在跑地过程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很快双手就出现了两道十多米的巨光，在靠近沐子夜的时候双手朝前划出，两道蓝光呈十字型飞来。 那是注入了高阶神力的元素攻击，正常来说，这两下完全可以把一艘航空母舰斩为四块。可如果仅仅只是斩开，那就算不上是神击了。既然包含着高阶的神力，在击中目标后会以目标为中心释放出位于其他位面隐藏的额外力量，那力量会撕扯开空间乃至时间，那种场面是人类绝对无法想象的。 与神作战，死亡其实只是一切痛苦的伊始。 与强大相对的，这种攻击方式一次就要消耗一个上神2-5％的神力，而尼格赫姆一次就用了两次！ 高阶的神击是没有任何属性的，换句话说，没有能够克制它的属性，这是最霸道的攻击方式。 十字蓝光在没到沐子夜身边的时候，沐子夜周围的空间就已经开始扭曲，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禁锢，因为神是无法在不属于它的位面里施展神力的。所以这个时候沐子夜本该是无法使用任何能力的。 但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尼格赫姆本想在沐子夜被十字蓝光重创的时候冲过去乘胜追击，于是便在放出攻击之后立马跟了上去，和那十字蓝光保持着一秒不到的距离，可马上它就发现，自己的十字蓝光早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沐子夜的那双零度的眼神。 尼格赫姆，我看你是皮痒了！ 沐子夜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完全成了怒吼，就像一个对小孩吼的成年人。 一个瞬移，沐子夜出现在了还在奔跑中的尼格赫姆身前。此时的尼格赫姆还在高速移动中，再加上因为一个身体共用两个灵魂而造成的迟钝，让它对突然降临在自己身前的沐子夜毫无办法。 它的上一个念头还未结束，就被沐子夜用膝盖狠狠地抵在了小腹上，蓝翼在海平面上猛扇了一下，沐子夜顺势带着膝盖上的尼格赫姆飞到了空中。他收起那条腿，双手朝前一掩，两道黑色的残影锤头般锤在尼格赫姆的肚子上。 沐子夜从安紫音的脸上看到了惊讶，可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尼格赫姆就飞了出去，像一个拉了弦的陀螺，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哐当一声巨响，顿时整个神力就被削去了两成。 仅仅一下，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来自沐子夜的攻击，而非复制的尼格赫姆的攻击。 仅仅一下，就彻底让尼格赫姆失去了千万年修为的神力，将近百分之二十的神力！ 尼格赫姆还在反抗，它周围的海水突然变得海绵一样柔软，托住了它的身体。海面翻滚着，好似哭泣般凄惨。黑色而巨大的触手从尼格赫姆脊椎部位喷花一样射出，勾住了沐子夜的一只脚。 嘁。 沐子夜甚至连动都没动，身体被一股气劲极大的无色光圈包围，以他为中心的几米内就连海水也被空气炸裂的巨大冲击挡在外面，那些尼格赫姆的攻击手段自然也没了作用。 可沐子夜还是按照尼格赫姆的意愿朝它这边冲了过去。比起被尼格赫姆的触手拉过来，他这种主动靠近的行为反倒更具几分嘲讽的意味。 砰噗——！ 沐子夜跑过来就是一脚那一脚的姿势就像是倒挂金钩的足球运动员，踢得尼格赫姆力场盾尽碎，就连身后的海浪也托不住它，瞬间就被像一颗足球一样踢得又高又远。 沐子夜冲过去，又是很长时间的厮杀，神力之间的拼搏。 很难想象，毕竟尼格赫姆就算不是最强的神也算得上是神祇之中的高层存在。它是鱼人和生命的创始神，也是鱼人与伯特莱姆海洋与万物的仲裁官。 它是少见的有两种神力属性，其中一个还是修炼到极致的水属性神格的上位神，可以以一己之力反抗全盛时期的圣徒，就连人类的太阳神苏莎娜里也只能和自己打成平手…… 可沐子夜，丝毫没有费一点力气，他的眼中始终带着冷酷，反倒是尼格赫姆像一只被抓在手里的小猫，一切毁灭性的攻击手段在他面前就像是龇牙咧嘴，以这幅赤裸的身体甚至还有一种乳燕归巢的妩媚娇艳。 从刚才到现在，沐子夜始终没有使用自己的神力，尼格赫姆一直是被自己的攻击创伤的。这个时候反而沐子夜像是个躲躲藏藏的弱者。 人类…你是谁？ 你是谁？这是尼格赫姆真正发自真心的问句。无谓胜负、无谓生死、无谓强弱，这句话连尼格赫姆都不知道，因为它问的既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在你说出人类的那一瞬间，你就赢不了了。尼格赫姆，你确实是个瞎子，纵使你年长可也依旧除了强大一无所有。 沐子夜轻轻笑了笑，不知为什么，身为神祇的沐子夜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得像一个机器，而是一个……比人类还要像人类的……神。 人类，带走了我的世界，要拿回来。 尼格赫姆也是自始至终这样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因为他是毫无智慧的初代神，每一句话都是毫无掩盖的真心话，就像天真烂漫的孩子。只不过这个孩子已经对这座永夜的天堂城伤害了太多。 你的孩子死干净了，现在就剩下一群半死不活的恶心怪物还在这座城市之中到处游荡。你的重建家园的理想………算了，谁让你是个智障听不懂呢。 沐子夜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自认尼格赫姆无法理解自己说的话，笑了笑，伸出双手的两根食指对着海面轻轻一点。 飒飒的声音传来，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空间又一次扭曲了，那分明是之前的时空裂缝。尼格赫姆之前消失的两道蓝光重新出现在了这里，只不过它们出现的位置是尼格赫姆身体两侧不到一米多的地方。 能量涌动，劲风呼啸，狂风翻卷着元素炸裂产生的余火，吹乱了沐子夜的头发，但他的身体却像一根铁桩一般牢牢的钉在天空中。在这一刻他的身影给人一股高不可攀的伟岸感觉，他的四周仿佛浩荡着一股神魔的力量，他如君临天下的帝主一般威慑四方。 无坚不摧，无懈可击，无我无敌。 远在伯特莱姆学院的安奇罗，就在这一时刻表情凝固了。他几乎几十年没有露出这种表情了，而能让他如此惊讶的，是天空中巨大璀璨的秒表。不，那不是秒表，仅仅是几根指针，却大有把天收为表壳的气势。 难不成沐之遥说的是真的……安奇罗吸了一大口气，再一次呼出时他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拍出了体外，人类的强者，在此刻沉默了了。 他看着变了天的云顶，只说了两个字，就两个字可他却像是在念什么怪物的名字。 尤因…… —— 纵然是一代神皇也会对这种绝对压制的逆天力量发出惊叹，尼格赫姆本就强大的高阶神击经过了沐子夜的强化改造，变得更加的可怕。海平面被震得上升了十几厘米，上方的云被彻底击碎，乌云也被一向排开，顿时雨过天晴。 沐子夜冷眼旁观着尼格赫姆。是的，它其实并没有用尽全力，可到底是为了什么？以一个上位神的实力，本应该让自己花点时间的，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既在意料之中，却又感生出半点寒意与半点无可奈何。 有心飞翔，无力便只是蜃楼罢了。沐子夜所说的是尼格赫姆，可沐子夜这个身体的主人想的却是安紫音。她是个怪物，被世人当成异类看无可厚非，今天的事情，其实也摆脱不了安紫音本人的责任。责任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它是在绝对公平的基础上对每个人都分级而治的精神束缚。 看着神力迅速流逝的尼格赫姆，沐子夜没有说话。一个神的诞生是极其困难的，到如今物质位面上元素浓度极为稀薄，再诞生新的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神才显得珍贵，强大而珍贵，所以才会有教会和学院的争端。 同样的，杀掉一个神也是极其困难的，神没了神力大可重新进入休眠状态，就像之前的尼格赫姆。可要让一个神完全陨落，却要求弑神者拥有绝对高于陨落神的威压，因此，弑神的只能是神，而且杀掉了这个神，它所掌管的一切都会崩塌，说不定会对世界造成极大的威胁。 可如今的尼格赫姆，谁还会关心它？正如沐子夜说过的，它的孩子死光了。尽管它仍然是现代鱼人的守护神，可那也只是挂个名而已。似乎只是因为它也在千万年前创造了一个和现在鱼人差不多的种族，出于可怜才将其位列其中。 现在的尼格赫姆，就像没了家的孩子，而沐子夜也终于让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失去了全部，纵使它没有感情、一无所知，想着重建家园的天方夜谭。 他是最早的一批神，所以不具有过于高端的智慧，它的一切行动都像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孩子。正因为它没有过多的智慧，才会选择等待千万年，为了一个看不见的理想用尽全力，带着一群早已腐朽毫无生命的“国民”，带上只有一个人的王冠，看着空无一人的世界，它会笑了吗？ 它一步一步地走着，等着，就像前面说的，它的行为幼稚的难以理解，一直到蜡烛燃烧的尽头。 它执着而坚定，但可惜，他遇见的，是人类。因为人类，所以必败。人类无法忍受它所忍受的空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繁荣城市。正因为理想不能当饭吃，神才会甘愿沉睡不反抗，可尼格赫姆什么也不懂。 你的王冠，我的武道。 沐子夜居高临下，但脸上却多了几分本不该出现在此刻的疑惑。 此刻的尼格赫姆已经奄奄一息，神力极大的流失让它无法操控这个身体再一次站起来了，它躺在海平面上，依旧两眼空洞，毫无表情。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但事实上它是以灵魂控制身体的，此刻衰弱的本该只有灵魂，身体是表现不出一丝衰弱迹象的。所以现在的颤颤巍巍的原因并不是大限已至的虚弱，而是这个怪物，在最后的时刻觉醒了什么情感。 沐子夜一脸厌恶地督了她一眼，在他看来，现在这样像烂草蛇一样的尼格赫姆让他很恶心。他经常戏谑弄人，可面对除了沐朗之外其他人的时候，他反而表现得既兴奋又沮丧。 沐子夜脸色一变，身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金光，这种光是从身体内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等尼格赫姆回过神，他就将那股力量聚集在了一只手的掌心处。 他当然不会毁掉这个身体，因为这个身体乃是沐朗重要之人的躯壳。他所做的是把神力注入安紫音身体里，彻底清除尼格赫姆最后的一丝残魄。换句话说，弑神。 海浪一下接一下，穿过礁石的时候无不发出飒飒的缥缈声音，仿佛羽毛划心般让人心痒难耐。 … 沐子夜看见尼格赫姆张开了嘴，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呢喃细语着，似水如歌，海枯石烂。 它只说了两个字，不知是不是沐子夜听错了，那句话分明带着尼格赫姆本不该有的东西，也就是情感。 很奇怪吧，在那毫无希冀的最后一刻，它说的话反而简单到惹人发笑——回家。 回家，再也回不了家。来者是客，你也是，她也是，我也是，愿你有家。 一道金光闪过，无声无息无形，安紫音闭上了眼，因为没了神力支持，她即将沉入水底，却在一瞬间被沐子夜抱在了怀中。此时的沐子夜表情复杂，但他最后还是脱下来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少女的脸上带着几滴水滴，那应该是水滴吧，不然神还会流泪不成？ 那些刻在怪物们背后的爱情，会不会像水泥上的花朵，开出没有风的，飞远寂寞的森林？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沐朗也永远也看不到安紫音最寂寞时候的样子，因为只有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最寂寞的。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在了海面上，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沐子夜的能力，而是真真正正的太阳。然而，是夕阳。 霞光尽染无余，那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在这个忧伤而明媚的三月，少女从沐朗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穿过紫堇，穿过木棉，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 离去，让事情变得简单，人们变得善良，像个孩子一样，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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