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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生活并不是在九月一日才开始的，早在九月一号前一个月就已经以补习的名义开始了。在盛夏的酷热里，偌大的教室被强行塞入那么多人与书籍之后变得拥挤无比，高挂于头顶的风扇拼了命地转动桨叶也没能让人凉快多少，反而越发“嗡嗡”作响的声音让人倍增烦躁。
被独立隔开的高三教学楼里，风景大多都是一样，每间教室里的人都在埋头苦读，只能看见一个个黑色的脑袋时不时地点着桌面，孜孜不倦，夜以继日。高三就像成了一种代名词，有人说是青春、拼搏和奋斗，也有人说是极致的枯燥与无味，还有压力。从踏进挂着高三门牌的教室那一刻起，时间似乎就被他们自己从意识中抹去，上下课的铃声已不再重要，室外是晴是雨，是季夏还是孟秋也不再是那么值得关注的事，日期只是印在纸上的数字，慢慢地，它被印在了教室里一个显眼的位置。从那以后，上学与放学不再有区别，不过是学习场地的不同，白天也成了学习的校场，而夜晚便成了需要开灯的白天。
当许晴再次注意到手机上自带了“日历”这个功能的时候，已是过了夏秋，过了初冬，身上的短袖蓝领校服也不知从何时变成了秋衣高领毛衣冬季校服外套的搭配，甚至再过些日子还得再加上一件笨重的羽绒服才能抵挡地住从四面八方渗进骨头里的寒气。但比这入骨的冷还要让人心寒的是日历上的数字——二十四号的数字是黑色的，对应的最上面那一栏还写着三的模样，这就意味着恋爱一周年那天她和秦雨都得在学校度过。
她失落地看着那黑色的两个数字，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慢慢靠近。
“许晴，这道英语题你是怎么——”
权一拿着一道英语题朝她走过来，却意外地看到她走神的那一幕，她悄悄俯身到她身旁，嘴巴凑到了她耳边，“哈”的一声把她吓得一个激灵，原本虚握在手上的手机都震掉在书面上，瞳孔更是放大地跟铜铃一般。在回头看到身后人的那一瞬间，她气急败坏地差点跳了起来：
“权一你干嘛！吓死我了！”
“我看你学习到灵魂出窍了，所以给你提提神啊！”她嬉笑地走到她面前。
“才不是因为学习呢！”她嘟着嘴，却也没有否认灵魂出窍的事实。
“不是学习？”她好奇地看着掉落在书面上的手机。“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许晴低落地将已经黑屏的手机收回口袋里，然后闷闷不乐地说：“想到今年的平安夜是下个星期三，明明是一周年却不能跟秦雨一起过……”“平安夜？原来已经到十二月了啊。”权一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窗外那颗枝繁叶茂的树已是凄凉荒芜的模样，原来冬天早就到了，只是她迟迟没有注意到。“虽然平安夜见不了，但是还有周末啊，周末见不也挺好的，你跟秦雨最近都没有见面吗？”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地埋进里两臂之间。“别提了，最近一次见面是两个多月前的国庆节长假，从那以后就只有打电话跟发短信。”
两个月，如果不是“高三”这个恶魔把时间模糊了，如果不是桌上的题集将她的感知磨灭了，她说不定早就发狂了。其实秦雨也说过周末的时候过来看她，可她实在心疼他晚上那本就少的可怜的睡觉时间，死活不同意他早起，连接两人的只剩下了每天一通电话的约定，可就连这个约定有时候也会因为做题而忘了合适的时间，常常是半夜躲在被窝里听对方道一句“晚安”便倒头就睡。
远距离恋爱远比她想象中还要煎熬，明明在同一座城市里，仅仅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却只能在电话里道一声晚安；明明都是高三学生，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却只能在短信里写一句早安。
有时候她会想，她跟秦雨的恋爱会不会已经成了彼此的一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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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一，远距离恋爱真的好难……”
“许晴……”
权一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她知道许晴在忍耐，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只可惜她只是知道，她没有办法理解，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同样的没有办法好好说出安慰的说辞。
“许晴，等毕业就可以尽情跟秦雨见面了啊，你看，只要再努力半年就可以了！”
“在那之后呢？”
许晴低低地说着，声音却无法压抑住情感。
“权一，高中毕业以后，我该怎么办？还可以继续跟秦雨在一起吗？”
她抬起头来，强打起精神冲着权一挤出一个微笑，她想从她口中听到，听到“当然可以啊”这样的回答，这样她就有勇气可以去面对了。
可是权一没有。
取代“当然可以啊”的是她略带歉意的“抱歉许晴，我不知道”。
她很诚实地说了，尽管那不是她想听的答案。她只能无奈地冲她内疚的脸用力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