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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道, 昨日晌午她奉二太太之命给老太太房里送去了新制的几匹布料，转回路上碰到了自家院子里的一个叫茉儿的小丫头，当时小丫头手里端着碗绿豆羹要送往玉柏院去, 可不巧才出院子就闹起肚子脸色青白，她既在岔路口见到了自然不能不管，一时也不好再叫旁人，便接过羹碗自己端送到了玉柏院。
“那碗绿豆羹递到池嬷嬷手里奴婢就离开了。”红衣垂着头，“快走出院子时，一个青衣小丫头从后面跑上来说大太太叫奴婢回去问话, 奴婢当时没多想，以为大太太确实有事要问便跟去了, 待进了大太太房里看见大太太倒在地上，转身那青衣小丫头也不见了，奴婢心知着了别人的道，便没想着离开，若是当时离开, 奴婢就是有千张口万张口此时也更说不清了, 谁知那池嬷嬷进了屋子就喊，不分青红皂白非说是奴婢毒死了大太太。”
“仵作说大太太是服了砒/霜死的, 但砒/霜并非市面流通的药物, 不是人人都能得的, 奴婢未曾去过药铺, 也从未从管事那里领过一丝一毫这害人的东西, 奴婢既然没有这药，又如何会将毒下在羹碗中拿去给大太太吃？”红衣朝林老文瀚和林老太太方向重重磕了个响头：“请老太爷老太太明查，若那毒药果真是奴婢给大太太下的，奴婢为何还要同那小丫头一道转回去, 莫非就等着池嬷嬷来抓现行不成？”
她这通话说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被人嫁祸后的惶恐和怨怒，也不添油加醋，就好像平日里被问话一般，有人问了，她就答了，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再多就没有了。偏偏只要细细体味，这通话里便什么也都说了。
夏真真眼底闪过笑意，心道难怪母亲一直留着红衣在身边伺候，就凭她这份伶俐和定力，一般人是万万比不上的。
她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可曾在大太太院里看见到凶手？”
红衣摇了摇头，“除了那个跑走的青衣小丫头，当时大太太房中只有奴婢和池嬷嬷，再没旁人了。”
夏真真朝林文瀚道：“祖父，能证明红衣清白的关键在于她说的那两个丫头，茉儿我已经叫人去找了，兴许能找得着，至于另一个丫头……”估计是找不着的。
林文瀚沉着脸，正待说出什么，黄森从厅外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人。
是小檀。
看见夏真真，小檀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张口就要说什么，夏真真盯着他眨了下眼睛。
小檀话到嘴边临时转了个弯儿，规规矩矩朝林文瀚和林老太太行了礼，道：“奴才是霜松院的下人贺檀。”
黄森垂手而立，道：“贺檀说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找四姑娘，说是事关霜松院的清誉，老奴不敢耽搁，就领他进来了。”这话自然是向林文瀚解释的。
林文瀚抬眼：“行了，你是林家的大管家，什么事该做不该做怎么做你自有你的分寸，做事不必束手束脚这么小心。”
“老太爷教训的是。”黄森笑了下，恭敬立在一旁。
林文瀚道：“贺檀，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贺檀深吸了口气镇静下来：“回老太爷，四姑娘叫奴才找的那个茉儿已经找到了。”
“人呢？在外面？”
贺檀垂下头：“奴才去晚了，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花厅里的人面面相觑，这会儿都有点头皮发麻。
两个人了。
一天之内，林家死了两个人。
这太令人震惊了。
林文瀚动了真怒，冷着脸吩咐黄森道：“你去找刘栋，带人卦锁内外两院，许进不许出，再去刑部请仵作，我今日倒要看看这座宅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吃人的魑魅魍魉！”
黄森二话不问，接了命令就离去了。
花厅一时静寂无言。
夏真真瞥了眼一旁早已经坐立难安的崔珊，心中生起厌恶。
今生崔珊是再不可能像前世那般把林府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她自己在丧尽天良之后却可以全身而退了。
甘蔗没有两头甜。
林家供着她吃喝穿用这许多年，她崔珊不能张口吃着林家的饭，翻手又砸了林家的锅，世上断然没有这般无耻的道理。
也该让她知道薄恩寡义的人没有好下场才是这世间的真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位中等身材年纪稍大身着灰袍的仵作提着工具箱跟着黄森进来了，正是先前来过给大太太验尸的那位赵仵作。
黄森垂目道：“回老太爷，老奴刚陪赵仵作去验过尸了，那个茉儿是服毒自尽，死了有一个多时辰了。”他抬手从袖兜里拿出一件事物，走了几步递到了林文瀚面前：“赵仵作心细，在尸首附近找到了这个。”
黄森双手捧着一块浅色的绣了紫花的丝帕。
林文瀚眼底浮现疑问：“这块帕子有何蹊跷之处？”
夏真真扫过去一眼，心下有了数，便开口代为解释道：“祖父有所不知，这块丝帕的用料绣工均出自京中有名的画裳绣坊，近年来颇得京中高门权贵后宅妇人们的喜爱，市价亦十分昂贵，绝不是咱们家里一个小丫头能用得起的，况且……”她顿了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