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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起来不太对劲，夫人。”某一天独处时，安妮夫人忽然说，“恕我直言，夫人……您最近对雪莉有些不同。”
正在为文件签字的伊丽莎白无意识地按了一下贮水笔，墨蓝色的墨水涌出来，染脏了她的指尖。
“只是一点无聊时的消遣而已。你知道的，我时常需要为自己找点乐子。”伊丽莎白随手抓起一张手帕擦拭起来，但指尖的污渍太过顽固，令她忍不住低声抱怨。
安妮夫人安静地注视她。
她似乎在审视伊丽莎白言语中的真实性，但思考之后，安妮夫人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为她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主人端来一小碗加了迷迭香叶的橄榄油：“请用这个清洗手指吧，夫人。橄榄油能够滋润肌肤和洗去墨水，里面还增加了一点迷迭香帮助提神。”
“哦亲爱的安妮，你帮了我大忙了！”伊丽莎白亲昵地小声嘟囔。
油脂浸润了她的指尖，斑驳难看的墨蓝色素逐渐褪去。虽然那根白皙的食指暂时还恢复不到平时的完美，但已经比刚才好了太多了，伊丽莎白对此还算满意。
她高高兴兴地签署完所有文件，自己批准自己休假一天——要知道，今天可是周日啊，美妙的休息日！
“休假愉快，夫人。”安妮夫人确认后把文件细致地整理成一沓抱起来，“愿您有一个美好的周末。”
伊丽莎白毫无姿态地伸了个懒腰：“你也一样，安妮。不过我现在只想回到起居室，然后喝很多、很多苹果白兰地……嘿！只是一个懒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作为一位贵族夫人，您需要时刻检视自己的举止和姿态。”安妮夫人收回不赞同的目光，意有所指，“请原谅我的僭越——但您必须要爱惜羽毛，夫人。另外，过度酗酒会毁坏您的健康，您身边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安妮夫人微微屈膝，安静地退了出去。
书房一下子失去了声音，伊丽莎白靠在椅背上，垂眼打量手上残留的一点污渍。她的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相互搓捻，看上去正在思考什么。刚才的轻松和愉快就像是一场梦境，随着清晨时灰白色的雾气一起消散了。
她当然很清楚安妮夫人的意思。
忠诚的女管家认为她在一名普通女仆身上投入了过多的注意力，但这在伊丽莎白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关注只是出于对雪莉过去故事的感慨而已。
毕竟在经历诸多苦难之后，还能保有这样的平和与底线已经足够令人钦佩。
伊丽莎白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在私下里总是把礼仪抛到脑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妮总是过度谨慎。严格的女管家当然是出于好心，但她有时也确实显得过于保守——
不过管他的呢！现在已经是白兰地时间了！
九月的风吹起酒红色的裙裾，伊丽莎白悄悄推开书房的门探出头去看，沿着空无一人的回廊快乐地跑回起居室。
宅邸的另一端，安妮夫人姿态娴雅地穿过连廊。斑驳的光影照在她蜂蜜色的发髻上，银贝壳发夹反射出细碎的光点。她小心地提起裙裾，敲了敲储藏室厚重的木门：“你还在这里吗，雪莉？”
“我在，安妮夫人。”